滢夏

 @花昔颜 

欢迎食用。

使用说明：

①不上升不引战不搞事

②同性恋合法背景

③严格来说应该算是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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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说。”易烊千玺停下脚步，松开牵着王俊凯的手。“我们分手吧。”

 

夏天的热风拂过两人，带来一片沉默。

王俊凯侧了侧身，正面面对易烊千玺，脸上却渐渐出现了笑容。

 

“……好啊。”王俊凯带着一贯的笑容，仿佛现在的话题不是沉重的分手那般，语气轻松得令人看不出一丝难过。“那就，分手吧。”

 

没有任何挽留，也没有任何不舍。王俊凯眼里带着笑意，看着一言不发的易烊千玺。

 

“只要你觉得可以，那就分手吧。”

 

 

02.

 

和王俊凯分开已经三个月了，难得的，这一次对方没有死缠烂打，而是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作为提出分手的那一方，易烊千玺并不觉得现在的疏远有什么问题，毕竟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的案例确实不多。何况他和王俊凯之间谁也不欠谁，分手之后再无联系也是理所当然的。

易烊千玺知道自己的性格，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早在和王俊凯开始这段的感情的时候，易烊千玺就预料到自己会和对方分开。

倒也不是说性格不合，只是易烊千玺有些时候会受不了王俊凯的热情和少女性格，觉得对方的行为举止有些幼稚和烦人。

所以说，分开是迟早的事。

 

易烊千玺承认自己颜控，这是射手座的通性，他也没有高尚到可以和一个长相平平的人谈情说爱。选择和王俊凯在一起，一方面是觉得这人长得好看，另一方面是不想高中三年独自一人。易烊千玺知道自己很挑，这一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不管他收到多少情书被多少女生告白，他最后都会一笑而过，用自认婉转实则直接的话语拒绝对方。

 

所以说这次的分手，易烊千玺没有犹豫，直接就和王俊凯坦白了——毕竟他真的很不喜欢烦人和幼稚的人。

没有感情的交往对谁都不好。他不知道王俊凯会怎么想，也没有兴趣知道。既然对方同意分手，那他也就不用再顾及什么，反正两人又不在同一间大学。

 

谁也不用担心以后见面尴尬。

 

 

03.

 

回首过去，易烊千玺仍然觉得自己高中三年的时间过得太快。仿佛昨天才刚刚入校门，今天就拿了毕业证。

 

高一刚开学时，易烊千玺就成了整个年级的级草。不但样貌帅气行为举止优雅迷人，就连声音也苏得要死，成绩更是不用看，每门都是A，年级前十总有他。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高冷得可以成为一本教科书，慢热少言偶尔情商还下线。

 

年级里很多人都尝试过泡易烊千玺，不论男女，但结果最后都是一样，无一例外。

 

易烊千玺出了名的难追，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继续单身下去的时候，王俊凯就像是冬日里的一股暖阳一样出现了。

 

这股暖阳——王俊凯，一个转学生，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来到这座城市，选择了离家较近的这所学校。

王俊凯是易烊千玺那个班的转学生，如果那时两人不在一个班，后续的故事也不会如此复杂。

 

那时候正值冬日，王俊凯穿着一件特厚的棉袄，脖子上围着一条红围巾。他站在讲台上，神情有些紧张，却在勉强自己假装镇定。易烊千玺坐在靠窗的位置，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转学生。

 

啊，好看。

脸好看，比班上的女孩子都要好看。

 

易烊千玺难得认真打量一个人，心里嘀咕着。

 

班主任抬了抬眼镜，简单地介绍了转学生，说什么班上的同学要和他好好相处。

其实这些话根本就是多余的，凭借王俊凯的脸，班上有哪个人不会对他有好感？

班主任看了看台下，开始帮新同学找空位。

班里本身就没有什么空位，唯一一个还在易烊千玺的旁边。班主任看了一眼易烊千玺，低头对王俊凯说了什么，然后新生乖巧地点了点头，直直地往易烊千玺旁边的位置走去。

 

易烊千玺对这个新生有些上心。他看着对方缓缓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小心翼翼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动作僵硬地坐了下来。

脸真的很好看，易烊千玺心想。简直好看到犯规了。

他很少看到有男生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脸部线条迷人，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时不时露出的小虎牙更是添了一笔可爱的色彩。

好看死了。

 

也许是易烊千玺的视线太过明显，王俊凯有些不自然。他尴尬地眨了眨眼，过了五秒后才反应过来要和同桌打招呼。

 

“那个，你好，我是王俊凯。”

 

“易烊千玺，请多指教。”

 

“你的名字真好听。”王俊凯放下书包，强行尴聊。“脸也特别好看。”

 

“谢谢。”易烊千玺喃喃，心想好看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吧。

 

不过易烊千玺没有说，他低头看书，没有再和王俊凯对话的意思。

慢热如他，如果对方不先迈出一步，他怎么样也不会主动和人聊天。就算王俊凯好看，易烊千玺也不会搞特殊。

他承认这是自己的缺点，但没关系，就算他不和人搭话，一堆冲着他样貌的人也会主动撩他。

 

——所以他从来不会主动迈步朝人走去，从不。

 

 

04.

 

易烊千玺至今都记得，在和王俊凯认识不到一天后，对方就已经展现出他话唠的一面，不断地教育自己要多穿衣服，不要为了好看而穿得那么少。

身为同桌，易烊千玺不好说什么，索性趴下睡觉不理人。午休期间本就没人说话，课室里安静得要命。易烊千玺猜想对方不会这么不知趣，在四下都静悄悄的时候还不断和他说话。

王俊凯没让易烊千玺失望，在看到对方趴下睡觉后他就收了声，极其无奈地看着睡着的同桌。

 

午休一个小时，易烊千玺难得睡得很熟。恍惚之中，似乎有谁把什么东西盖在自己身上，易烊千玺困得撑不开眼皮，却突然觉得身体暖了很多。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衣服又穿得少，每次午休总会被冻醒。然而这一次他却睡得很熟，没有被冻醒，直到午休结束铃响起他才起来。

 

起来之后易烊千玺发现身上什么也没有，仿佛刚刚的暖意是他的错觉，他现在怎么也找不回刚刚的温度。

易烊千玺瞄了一眼同桌的位置，发现坐在身边的王俊凯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窗户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易烊千玺想了想，觉得关上窗户的人应该是王俊凯，这应该是对方对自己的好意。

 

易烊千玺又趴了趴，心想还没有上课不如再睡一会。然而再度趴下后他就后悔了，他根本睡不着，冷得要命，班上没有暖气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他不由自主地冲手呼了一口热气，想让双手没那么冷。

 

王俊凯刚刚回来，人到班门口时就看到这一幕。他垂眸看了看手里的水壶，片晌后才走回自己的位置，有些紧张地开了口。

 

“那个……刚刚打的热水，要喝吗？”

 

 

05.

 

易烊千玺至今还记得他和王俊凯认识的第一天，也许就是因为觉得对方挺好，易烊千玺才没有拒绝王俊凯对自己的告白。

王俊凯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家伙，易烊千玺并不否认这一点。自从高一下学期王俊凯向自己告白后，易烊千玺就一直和人保持情侣的关系。

 

高中时代的交往哪里可能是出于爱，易烊千玺对王俊凯的感情顶多到了有好感那个程度。事到如今，就算易烊千玺已经高中毕业，他也仍然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对人的感觉不是喜欢，而是单纯的好感。

 

人好颜好，性格也不会特别糟糕，除了稍微少女一些和总爱喊他“易易”外，易烊千玺真的觉得王俊凯这个人好得没话说了。

会选择王俊凯还是带有一丝私心的。易烊千玺觉得自己和王俊凯的相处比和其他人的相处要舒服得多，就算对方话唠少女还爱用奇怪的称呼叫自己，但对人特别好这点是他怎么样也挑不了刺的。

 

王俊凯的告白没有任何的花言巧语，他单刀直入，问：“易烊千玺，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啊？”

 

鲜有没有用奇怪的称呼。易烊千玺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两个就这样在一起了。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在一起后，全班同学都惊讶得不得了。不论男女，他们都特想撞墙捶胸。整个年级里最好看的两个人走在了一起，这让单身狗怎么活。

当然，最惊讶的还是两人的共同好友王源。他曾在得知这件事后调侃过易烊千玺，说他和王俊凯在一起简直就是一种福气。

 

“小千千，你可不要辜负小凯啊。”那一会的王源用特别认真的眼神看着易烊千玺，语气中的沉重让易烊千玺觉得这个人又开始表演了。

 

他没搭理人。

 

“易烊千玺。”王源见人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喊出对方的名字继续言语。“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珍惜他，不要等没了才后悔。”

 

易烊千玺不置可否。

 

 

06.

 

事实已定，易烊千玺就这样和王俊凯交往了。交往途中王俊凯一直都是主动的那方，他不需要易烊千玺像其他男朋友一样对自己温文尔雅，也不需要对方在自己身上花心思。从最初开始他就是朝人迈步的那个，如果两人之间有一百步的距离，王俊凯愿意把这一百步全部走完。

他不需要易烊千玺回应他。

 

小两口就这样处着。

 

高一下学期的日子总体还是过得不错的。不论是易烊千玺还是王俊凯，两人都觉得高一的日子特别悠闲。

不过偶尔易烊千玺真的受不了王俊凯那少女脾气，明明是个大男人，面对他的时候却总会像女孩子一样撒娇。

 

“易易，你爱不爱我？说你爱我嘛，就说一句嘛！”

 

“易易你看！那家店的东西特别好看！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易烊千玺知道王俊凯的好，也确实发自内心对人感到满意。但如果对方不会粘人和这么少女地撒娇，他觉得他对王俊凯的好感应该会更高一些。

所以每次他都敷衍地应了一句，泼王俊凯一身冷水。

 

王俊凯仿佛没有感应到对方的敷衍一样，得到回应后脸上的笑容愈发变甜。

“嗯，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

 

脸上的笑容有多好看，心里对人的喜欢就有多少。

易烊千玺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刚刚的回答太过随便。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鲜有地主动吻上王俊凯，把舌头伸进对方的口腔作为补偿。

但这与爱无关，从来都是，一直都是，易烊千玺比谁都清楚。

 

高一的时间就在小两口这么相处中过去了。王俊凯觉得心满意足，易烊千玺也挑不出问题。也不管那是不是爱，反正过得舒服，易烊千玺也就没有深究他和王俊凯的关系。

 

临近放暑假的前一周，班主任开始弄高二分班的资料。全班的分班意向都在他手中，他只需要再确认一次，这些资料就会保存下来。

那一天放学前，班主任特意走到王俊凯身边，问他是不是确定读理科。王俊凯愣了一会，看了一眼旁边的易烊千玺，笑着点了点头。

 

“老师，我想去读理科。”

 

王俊凯眼里写满坚定。

 

班主任无话可说。

 

 

07.

 

高一距离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两年前的事情易烊千玺不可能记得那么多，就算现在要他回忆他和王俊凯之间的快乐，他也想不出多少。

他记得他和王俊凯分班后两人的关系就淡了很多，虽然还是一起吃饭一起放学，但由于两人不在一个班，高一时积累的感情也在逐渐减少。

 

易烊千玺觉得这段关系很快就会断了，不过王俊凯却很顽强地把这段感情维持到了高三毕业。两个人都是理科生，高三开始后讲话的内容就一直围绕学习，即便周末出来约会，王俊凯也会选择图书馆之类的地方，让他和易烊千玺可以好好复习。

 

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到了高三那年两人的关系简直像是普通朋友一样。

 

易烊千玺没有在高考前提出分手，可以说这是他少有的体贴。他不想打扰王俊凯的复习状态，也不想在关键时候搞事。所以他决定在高考之后提出分手一事，到时候谁都不会因为心情影响学业。

两人的关系已经没有维持的必要了，将来毕业各奔东西，谁也不会因为谁而选择另一个城市。

分开对谁都好。

 

于是，在高考结束后的一个月，易烊千玺向王俊凯提出了分手。

 

原本以为以对方的性格来说，一定会问东问西然后哭闹一番，然而王俊凯的反应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安静得像是没有理解分手的意思，脸上还是保持笑容。

易烊千玺没有问，他一向如此，分手就更加冷漠。

 

谁也不欠谁什么，初恋的总结就这样。

 

 

08.

 

再一起听到王俊凯的名字，是在大三那年。

 

三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比如长高长帅练出腹肌，改变坏习惯走向人生巅峰。但遗憾的是，易烊千玺始终没有学会如何主动走出第一步。他还是以前那个易烊千玺，颜控慢热还有高冷属性，从来都不削于主动和人建立关系。

 

那时候他和王俊凯分手已经过去了三年，如果不是一通电话，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听到“王俊凯”这三个字。

 

那一天易烊千玺正在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中途收到一个陌生电话，他接了，里面传来好友王源的声音。

 

“千玺啊。”电话那头的薄荷音一如当年，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舒服。“你接下来几天有空吗？”

 

“怎么了？”易烊千玺把手机放在肩膀上，弯着头夹住以便空出两手继续收拾东西。

 

“方便回来一趟吗？”

 

王源的语气平静得可以，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声音起伏听上去一点事也没有。

易烊千玺没留意，随口说了一句“没空。”

 

“这样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了一丝遗憾。“那你连王俊凯最后一面都见不了。”

 

“你知道吗，小千千，王俊凯他走了。”

 

 

09.

 

易烊千玺是穿着黑色西装参加王俊凯的葬礼的。

那一天下着雨，他和其他人一样站在王俊凯的坟前，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看着王俊凯的笑容永远定格在石碑的照片上。

 

“他是怎么死的……”易烊千玺拉住想要转身离开的王源，开口询问。

 

葬礼的时候他没法问这些，等仪式都结束后，易烊千玺才敢问高中的好友有关王俊凯的死因。

 

“车祸。”王源回答地很简单，语气还是和电话里一样。

 

雨还在下。

 

易烊千玺闭上眼睛，放开了王源的手。

难过还是痛苦，易烊千玺也说不清。也许这两种感觉都没有，易烊千玺只是单纯地没法想象王俊凯会离开人世这件事。

 

易烊千玺撑着伞，面无表情看着石碑上的照片。

 

三年的感情用三年时间能否淡忘？易烊千玺不好回答，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回答。他向来很少浪费感情，毕竟能走进他心里被他记住的人真的不多。王俊凯是一个，但这个家伙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可避免地迎来了死亡的结局。

易烊千玺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雨水的声音充斥四周，那仿佛是生命的绝唱，他听着竟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仿佛分手一事还在昨日一般，易烊千玺不由自主想起了王俊凯爽朗的笑容。

 

他站在阳光下，对着自己露出美好的笑容，说出祝自己幸福的话。

 

那时还在想着，这种戏剧性的收尾未免太过幼稚。可现在转念一想，这句祝福就是对方留给自己最后的东西了。

如果这样的结局还算幼稚的话，那世上就再也没有更加有意义的分别了。

 

是彻底分别那种。

 

易烊千玺觉得王俊凯这个人一生都在为别人付出。不说别人吧，光是对自己好就已经用了三年时间。直到分开那刻，对方还是傻傻地祝福自己，说什么“祝易烊千玺幸福”。

真是一个傻子。

 

易烊千玺转身离开，脑子里开始回忆过去。

假如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他是否会说得更多一些，说得更好一些？

 

他不知道。

 

 

10.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易烊千玺就大学毕业了。

大学毕业后，易烊千玺找到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没了王俊凯这件事已经不足以影响他日后的生活了，虽然偶尔回忆起来还会有些感叹，但毕竟人要往前看，他也不可能一直惦记着一个死掉的人。

 

迈入社会后易烊千玺逐渐忘了很多事情，比如高中时班主任的名字，再比如自己不爱主动的这个缺点。进入社会后他不得不接触更多的人，见的人多了，对象也就无法避免的来了。易烊千玺还是一如既往的挑剔，所以说对象的挑选也还是严格得不行。偶尔会有几个特别好看性格又特别好的人向自己告白，易烊千玺也没有多想就答应和人建立了关系。

不过这种事情最后都有一个相似的结局，那就是最后易烊千玺都会被人甩。

交往的类型固然不同，但分手的理由却出乎意料地一模一样，都说什么没法感觉到易烊千玺对自己的爱。

 

“你就不能更主动一些吗！我都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不能对我好？”

 

大抵上是在说，易烊千玺不够主动，对面都走了九十九步了，易烊千玺却怎么样也不肯走出那一步。

易烊千玺觉得这样的对象真的很没意思，所以对方说分手后他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心想分了更好他也不稀罕。

 

三十多岁的时候易烊千玺已经不想再有对象了。反正最后的结局都是分手，而且理由都一模一样，再找对象那他简直是自我折磨。

 

某次他和王源聊起这件事，电话那头的人不顾他的面子直接嘲笑他，说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不能怪对方。

“这世上没有人会愿意走一百步的，小千千。尤其是喜欢你的人，他们不可能不介意你一步都不走。”

王源说得理所当然，语气里的教育意味相当重。

 

易烊千玺不服气了。

 

“王俊凯可从来不会介意这些。”

 

“那能一样吗。”电话那头的天蝎座觉得相当好笑，也不在乎对方突然讲起已经不在世的人。“王俊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啊，他当然不介意这些啊。”

 

“一个从来都不曾对你抱有过期待的人，怎么可能会稀罕你的回应。”

 

心跳在那一瞬停了停。

易烊千玺听着对面传来的话，不由睁大了眼睛。

 

他刚刚在说什么？说王俊凯不喜欢自己？怎么可能，搞笑吗，那个只对自己撒娇的王俊凯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

如果那会不是在打电话，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揪住王源的衣领问个明白。

 

“……你什么意思。”

 

王源心想既然自己暴露了事实，那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当年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交往的真相。

 

“他和你告白的时候没有说过喜欢你吧？这一点你忘了吗？”

 

“可之后——”

 

“之后那些都是为了哄你说出‘我喜欢你’或‘我爱你’，想让你学会回应人的感情。傻子，你觉得王俊凯真的会喜欢你那么冰冷冷的性格吗？”

 

王源接着说。

 

“坦白来说就是，王俊凯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单纯想教会你什么是珍惜什么是爱。易烊千玺，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真的没有发现吗？”

 

“不可能。”易烊千玺反驳道。“他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他又不是中央空调。”

 

“他确实不是。”王源的语气突然严肃了很多，但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你要是想知道更多的话，一周后和我见个面吧，我之后会去你那边一趟。”

 

“当然啦，不管我说错什么你都不可以和我翻脸哦，不然王俊凯会伤心的。”

 

 

11.

 

易烊千玺没有去和王源见面，他没那个心思。

王源发来的地址他看也没看，一想到对方之前和自己的对话，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对，和王俊凯分手是他提的，但这不代表他能忍受被王俊凯骗了整整三年这件事。王源不是一个会乱说话的人，如果真相不是这样，他绝对不会在王俊凯离开那么久后提出这件事。

整整三年，王俊凯对易烊千玺都好得不得了。什么都帮他做，什么都依他，就算易烊千玺想要Bigbang的演唱会门票王俊凯都可以帮他搞来。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那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与爱无关。他知道他和王俊凯交往与爱无关，可他万万没想到王俊凯对自己的好也是与爱无关。

那算什么？见自己没朋友可怜施舍自己？求他这样做了？

 

易烊千玺说不上现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对王俊凯的感情自然不是喜欢，但就算作为朋友，被人耍了三年也确实不好受。而且对方当年对自己好得不得了，事到如今他不但发现这是假的，而且还被王源教训，他真的觉得特别不服气。

 

总结起来，他不想再搭理王源了。

 

易烊千玺没去见王源，也不想听人和自己的解释。他就把王俊凯这个人当做不曾存在一样，彻底抛到脑后。

 

王源知道易烊千玺的脾气，但他有那个毅力，就算易烊千玺没有如约和自己见面，王源也还是好脾气地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没关系，你现在不想知道的话，十年之后我再告诉你好了。”

 

看到信息后的易烊千玺简直想翻白眼。

 

 

12.

 

王源说到做到。

这十年来他没有烦易烊千玺，也没有和人联系。他没有打听人的一切事情，像是和人绝交一般不再主动和人来往。他知道易烊千玺的性子，只要他不主动联系人，对方就不会跑来找自己。

 

这十年易烊千玺经历了很多事，从被父母逼婚到帮父母处理身后事，大起大落，十年时间也就这样没了。

中途他换过电话，因为旧手机上有太多没必要联系的人，他索性换了一个新号码和过去的人说再见。

 

但十年之后，王源还是找到了他。

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反正就在他失约的十年后，王源再一次约了他出来。

 

易烊千玺四十多岁的时候早已没了当年的脾气，他不知道王源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既然对方执意要把这件事和自己说清楚，那他也就不再拒绝听人说个明白。

其实他不太能理解王源为什么会对他和王俊凯的事那么上心，毕竟事情过去那么久，按常理来说普通人早忘了。

思前想后易烊千玺只能得出王源喜欢王俊凯这个理由，不然对方不会一直那么在意高中三年的事，硬是要把真相告诉自己。

 

那个晚上他们选了一家餐馆，不算好也不算坏，环境正好适合他们这种回忆过往的中年人。

 

王源坐下来后就直接聊起高中的事，他没有提到王俊凯，而是讲起以前班里的事情。易烊千玺听着，没打岔。就算他已不是少年，不爱主动的老毛病也还是没有改。

王源看出这一点，突然画风一转，讲到王俊凯这个人。

 

“王俊凯有抑郁症。”

 

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易烊千玺却听得相当清楚。

 

“看不出来吧，那么爱笑的一个家伙居然会有这种病。”王源抿了口茶，放下杯子，开始讲起当年的事情。

 

“我和王俊凯是兄弟，亲生的那种，无奈之后父母离婚，我和他也就分开了。”

 

王源的声音虽然没了少年的青涩，但还是很好听。他讲得很轻松，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连解释的语气都轻松得让人觉得他现在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易烊千玺愣愣地听着，半天没能憋出一句话。

 

“我很清楚他的事情，不管是性格还是病情。高一那会转学的时候他的病情就不乐观了，经常自残，而且还很聪明地伤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会我曾经劝过他让他不要再这么做，结果他却岔开话题说要和你交往。”

 

易烊千玺全程在听，心情愈发沉重。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王俊凯有抑郁症这件事，老实讲他真的有点不太敢相信。当初那个天天和自己在一起的人，天天都嘻嘻哈哈的人，怎么会有这种病呢？高中三年的事情早已忘的差不多了，但王俊凯这个人的形象易烊千玺还是清楚地记得。一个总爱站在阳光下微笑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有黑暗的一面，只要王俊凯在自己身边，易烊千玺就能看到对方那灿烂得要死的笑容。

 

“我猜你肯定不知道这件事。王俊凯是个天生的演员，尤其是在得了这种病后。”

 

“医生给他开的药他全丢了，为了不让父母起疑心，他开始强迫自己去笑，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样，有些时候甚至要比普通人更加乐观。”

 

“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种负担。”王源继续讲自家哥哥的事情，也不管对面的老同学露出怎样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会麻烦他人，尤其在我们父母离婚后，他的这个想法愈发强烈。”

 

“他很想为他人做些什么，很想当一个不是他人累赘的人。”

 

“所以他就看上了你，想让你这种不善表达的家伙学会挽留，学会珍惜。”

 

王源说完了要说的话，开始拿筷子夹桌上的菜。他的心情早就没有当年那么复杂，事到如今和人解释更是少了一份沉重。他只想把自家老哥当年为人做的事情告诉对方，也不理对方能不能接受能不能谅解，反正就是要把话说清楚，好让对方心里明白他哥对人的好。

 

“你以为王俊凯对你的好只有表面那些吗？他对你的好多了去了，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暗地里为你做过多少事。比如当年选科那件事吧，王俊凯想去文科，但为了照顾你他去了理科。不然你以为王俊凯当年高一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一去理科就没保住年级前十的位置了？”

 

“他学理科很吃力的，虽然脑袋聪明，但每次路过文科班他眼里的羡慕都让我心疼得不行。我曾经问过王俊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和我说，他也不知道。”

 

“反正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回事，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王源放下筷子，叫服务员过来买单。

 

这次的见面全程都是他一个人在说，易烊千玺坐在他的对面完全成了一个聆听者。王源不介意对方的反应，早在他说出这些之前他就料到对方的沉默了。

易烊千玺能有什么反应？除了惊讶还有什么？

 

当年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烦着他粘着他巴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他的王俊凯，他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易烊千玺看，然后把那腐朽的恶心的早已不堪的内在藏在黑暗处，用尽全力去微笑去撒娇去扮演一个爱人的角色。

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话，唯有希望他好这件事真实得令人心疼。

 

就算恨不得立刻消失，王俊凯也还是想要成为他的守护者。

尽管那出自私心，但易烊千玺感受到的珍惜从来都不是假的。

 

“我琢磨着你这顿饭应该是吃不下了，”王源起身，瞄了一眼易烊千玺脸上的表情。“但怎么样也好，我只是想把一些事情和你讲清楚，毕竟你是我哥当年唯一的交往对象。虽然不喜欢你吧，但他对你真的挺上心的。”

 

王源的嘴角往上扬了扬，用当年高中的语气和人道别。

 

“那就再见吧小千千，虽然我觉得我们以后也不会见面了。”

 

留在餐厅里的易烊千玺什么话也说不出。方才他一直在听王源讲王俊凯的事，脑子却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关于王俊凯有抑郁症的事，关于王俊凯为了自己偷偷付出的事，关于王俊凯一直在笑的事——所有关于王俊凯的事，易烊千玺都觉得是自己辜负了对方。纵然曾经的关系与爱无关，但听完王源的解释，易烊千玺就觉得自己真的欠了对方很多很多。

当年觉得不欠人东西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混账吧。

 

易烊千玺离开了餐厅，慢慢地走回家。一路上他开始回想过去和人在一起的种种，虽然那些事大多久远且模糊，但易烊千玺还是清楚地记得王俊凯对自己的好。

当然，还有自己对人的不上心。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王俊凯已经很好了，可现在想想，自己又为王俊凯做过什么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直到对方和分手，自己都还是被人照顾的那个。

 

 

13.

 

易烊千玺难得回了一次老家。

自从大学毕业后他就搬了家，独自一人生活。父母离世后老家的房子他没舍得卖，便搁在那里一直没理，也没有回去整理的打算。

前阵子从王源那里知道了当年王俊凯瞒着自己的事情，易烊千玺却怎么样也想不明白那会的王俊凯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他这趟回老家正是为了王俊凯，他想找到以前高中留下的东西，希望还能翻到以前王俊凯写给自己的情书。

 

情书这种东西，是高二才有的。

高二那年他们分班后，王俊凯每个周五都会给易烊千玺一篇很长很长的情书。每次都会用很少女的信封装着，上面还有一些心心。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对待来着？一开始还会翻来看看，然后没有给人回应，到后来他就懒得看了，即便收到后他也会把情书放在角落，心想以后有时间再看。

结果没想到，一晃就晃了三十多年。如今他总算有时间看完了，但写情书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易烊千玺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看完的。他一共收到二十八封，除去先前看完的四封，后面的内容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他慢慢慢慢地拆开信封，小心翼翼地拿出信纸。那些信纸早已泛黄，上面还有灰尘。易烊千玺没理这些，他把欠人回应的情书一字不漏地看完，心里对人的愧疚感越来越重。

王俊凯把很多话都写在了上面，但易烊千玺从来没把这些当回事，甚至到了高三毕业，他也没有拆开来看，没有体会对方的心意。

 

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王俊凯对自己的喜欢，易烊千玺却控制不住颤抖着双手。王源说的不是谎话，他自然相信王俊凯不喜欢自己这件事。可这一封封信都在表明王俊凯对自己的喜欢，他越读下去，越是心含愧疚。

王俊凯不喜欢自己，却为了自己写出这些文字。假如易烊千玺当年知道这些，那王俊凯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一些呢？

易烊千玺无法想象。

 

信里面其实不止告白，还有很多当年王俊凯为自己准备的小惊喜。比如信里面提到王俊凯找到一家不错的店，里面的抄手相当好吃，他约易烊千玺周末出来，可谁知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没有把这些情书放在眼里，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易烊千玺甚至可以想象当年的王俊凯在那家店等待的样子，就算自己在无形之间放了人鸽子，对方也不会说自己什么，而是当做什么事也没有一样继续给自己写情书，把委屈留在心里。

 

易烊千玺突然在想，王俊凯当年的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自杀。如果他有抑郁症，那他选择自杀这条路也不是不可能的。何况王源一直都在强调，王俊凯从来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当做一回事。就算他一直假装阳光，心里的黑暗也足以将人侵蚀。

 

那自己是不是杀害他的凶手之一呢，易烊千玺突然在想。因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冷漠，一次又一次地让人失望，所以王俊凯的病情才会加重，才会走上自杀这条路？

 

一旦回想起高中的事情，易烊千玺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是不是只要他留意一些，就会发现对方在选择理科时眼里的不舍？是不是只要他耐心一些，就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是不是只要他主动一点，王俊凯就不会这样什么也不说地离开人世？

 

易烊千玺不知道，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考证这些。王俊凯已经走了，就算他对人抱有愧疚，对方也不可能活过来听他的歉意。

易烊千玺觉得自己真的老了。面对二十岁的王俊凯，四十多岁的易烊千玺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尝试拿起纸笔给当年写情书给自己的王俊凯回信，可不论现在的他写下什么，对方也收不到。

但他还是要写，要把当年欠王俊凯的感情全部还给他。就算他知道这是一种可笑的弥补，他也还是要回信。

 

这是易烊千玺平生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东西。他回了对方二十一封信，全部用信封装好，连同对方给自己的情书一并放在抽屉里。

 

突然的，易烊千玺很想念高中时代的王俊凯。他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原来可以什么都不要就这样主动付出，而让他知道这一点的就是他的第一任，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生。

那自己呢？自己对王俊凯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是愧疚，是不舍，是难以言喻的想要拥抱对方？

 

——但是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他也做不到这些。

 

他想要拥抱王俊凯，想要告诉对方不必活得这么辛苦。他知道自己不值得王俊凯这么付出，但如果可以重来一遍，他一定要在王俊凯身边让他过得好好的。

 

你不是负担，不是累赘，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一个很善良很会为他人着想的人。

假如当初知道这个结局，我一定不会这么对待你。我会学会如何珍惜，如何主动，让你明白这个世上也有人愿意为你付出。

 

易烊千玺扶了额头，突然觉得有点困。他趴在桌上，打算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他想要回到第一天认识王俊凯的那个时候，然后好好地抱住对方。

 

就算是一场梦，他也仍然想要看到对方的笑颜。

 

 

14.

 

易烊千玺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既熟悉又陌生。他坐直身体，发现自己身上有一条红围巾。他本能地往隔壁位置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王俊凯的脸。

 

……这是他刚刚认识王俊凯的那一天。

 

易烊千玺没有说话，把原本就属于对方的红围巾搭在对方的身体上。可谁料对方突然清醒，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那个，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张。”王俊凯尴尬地眨眨眼。“我原本打算在你睡着前拿回来的……你知道吗，红色特别合适你！”

 

易烊千玺愣了很久，沉默着。

 

冬天的温度身体正真实地告诉他，身旁的窗户关着，班里还是如记忆里一样没有暖气。

熟悉的，久违的，又有点陌生的。

这是他的高中时代。

 

易烊千玺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带着过去不可能出现的笑容，伸出两手环住同桌的身体。也不管对方身体的突然僵硬，他把头埋在对方的脖子里去嗅属于对方的味道。

 

“谢谢你，傻子。”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为冰冷的教室驱赶冬天的寒气。

 

时光正好，不晚也不早，正适合一个重新的开始。

 

时间宛若停住一般，就连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也像是被人摁下了暂停键，似乎想要留住这美好的一瞬。

 

“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去改变你的未来呢？”

 

易烊千玺把话说得相当直接，没有一丝犹豫。

 

“我是否可以改变你的命运，就像你当初改变我一样——”

 

用这双手，把你带到阳光之下，让你露出真正的笑容。

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了。

 

“王俊凯，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看啊？”